从Lomo相机到信息迷狂症


horse夫妇、taras小两口一起吃饭。horse得意地向大家展示他们设计感十足的漂亮小相机。它是仿Lomo理念的,加上了几种颜色的闪光灯,可以手动控制曝光时间等等,然而最重要的,诚如horse津津乐道的,“拍摄出来的效果是你无法预想的”——偏色、曝光不准确、成像质量问题等会带来某种奇妙的感觉,而它更理想的配偶应当是“过期胶卷”。

我们打趣:“不就是质量有问题的相机吗?”呵呵,把无法控制质量的产品打上另类的标签高价出售给为艺术不惜代价的顾客们,好赞的营销手段——只是个玩笑,绝对没有嘲笑horse的意思。

只是后来再想起,还是觉得很有趣,现代人真有趣。

工业社会追求标准化、大批量,质量体系的精确控制,诸如“ISO9001”云云。我们追求最优功能,追求建立在严格因果律基础上的产品——按照说明书,怎样的操作会带来怎样的效果,不能达到,要求退货。

从本雅明开始,艺术迫不及待和工业化与批量
复制划清界限。但除了处于巅峰的极少数天才大师,大批艺术家们还要吃饭,而如何与工业化结合成为解决饭碗的关键所在。后来有了创意产业。以艺术之名,创意产品明明是批量生产、机械复制,但一定要强调独特性、原创性、以及不确定性——除了Lomo相机,另一个设计实例是horse给我举出的:只能随机播放歌曲的ipod shuffle的热卖。他甚至以horse式的热情和诗意,向我描绘乘坐火车慢车旅游、随性停站下车的人群。

而且这样的不确定性还是反效率的,不计成本的。Lomo相机通常要用胶卷,而且呼唤你不必在意一切随手就拍乱拍最好,当然拍了还是要冲的。比起数码相机它真的很费钱——但它是艺术,而且是不需要你自己有技巧的艺术,诚如一些关于Lomo的描述:“千万别管光圈、快门……放松心情想拍就拍,别在意角度、别注重姿势”、“随意就是潮流,解放传统就是时尚。不要想,随便拍……这就是LOMO,热爱生活,随心所欲的拍摄方式”。真是低门槛的艺术啊,本雅明们大约未曾想到。

这样的一种现象,究竟是现代人矫情的自我欺骗,还是一种暂时的放弃与逃避:我们太累了,要控制一切,要确定一切,让我们暂时掷骰子决定命运吧,爱谁谁吧!

人类有了报纸,后来他们每天看报纸,了解大量和自身全然无关的消息;人类有了电话,后来他们还要手机,随时找到别人和被人找到;人类有了互联网,后来他们还要移动互联,主要用途除了把处理公务邮件的时间延伸到上下班地铁和休假时间外,或许还有坐在马桶上上MSN泡mm、开会的时候偷偷玩游戏、互相交换女星艳照或看看八卦凶杀的社会新闻。——当然,以女性主义者movieworm的观点来看,这都是男人们干的事,他们整天想着的除了性就是撒尿画地盘。

总的说来,人类疯狂地发展媒介、使用媒介,并似乎想用媒介占领自己所在的一切空间和时间。想想自己一天中除了睡觉还剩多少时间完全脱离了媒介、脱离了对信息的摄入?经典的信息论里,香农说,信息就是对不确定性的消除。我们终其一生、变本加厉地进行着消除不确定性的活动,如果有一天出门没带手机、三天没上网、一周没看电视,一定有人觉得魂不守舍缺乏安全感以及无所适从。

然而我们却要玩Lomo、听ipod shuffle、搭慢车旅游幻想着可能出现的浪漫艳遇——为的是不确定性,以艺术之名。

真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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